欢迎关注羽菱君扯金庸武侠《天龙往事》：上篇《雁门谜案》

第三回（上）：王图霸业痴人梦

此身穿灰衣僧袍，头带面罩之人便是慕容博了，只是他此时已化名为燕龙渊。“燕”姓乃是他慕容家世代梦寐以求复国的国号，“龙”字当是他时刻不忘先祖慕容龙城的昔日荣光，“渊”则是自认为慕容家世渊远流长，其实也知不过是提醒自己不要忘了祖宗遗志罢了。

当日雁门关外，慕容博躲在远处的一块山岩之后，目睹着那场血战的全程。那血肉横飞的场景，触目惊心，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契丹人的武功竟会如此之高，顷刻间就杀死了十几名汉人豪杰。要知道这些人，在当时的中原武林，都算得上是江湖好手，然而在那契丹人面前却宛如蝼蚁般，毫无还手之力。就见他满脸虬髯，圆睁双目，眼中似在滴血，又似要喷出火来，左掌挥击、右手刀劈，便有人筋骨碎裂，脑袋落地。

这一幕幕恐怖的景象烙印在了他的脑海，他不敢发声，也经已恐惧得发不出声来，全身僵直，在山岩后躲了良久，直到天色已黑，一名汉人武人抱了那契丹人跳入深谷后抛上来的婴孩，牵了两匹马带着被那契丹人封住穴道不能动弹的两人离去，刚才那人抱他俩上马前扯下他们的面罩，应该就是带头大哥玄慈和汪帮主。

待得他们走远，自己想要离去，可是却还依然浑身僵直，要走一步路也难，竟然就站在原地，任凭山谷间秋风瑟瑟，也吹不动他僵硬的身躯，让他双腿能有知觉，能受控制，哪怕是迈上一步也行。他一动不动的在那块山岩后呆立了一宿，脑中全都是挥之不去的那恐怖的血战场面，直至第二天破晓，双腿麻痹终于有点知觉，艰苦的一步步迈回雁门关内。

魂飞魄散的他从雁门关逃回苏州燕子坞参合庄，在门户紧闭的地窖里躲了七天。那七日里，他全身颤抖，心下骇惧，每晚噩梦，寝食难安。不论妻子如何柔声安慰，温言开解，他心中的恐惧始终减不了一分一毫。好长一段时间，他才慢慢从这阴影中走出。

但他料知群雄发现事态有变，定会登门探问，他不愿、也不能面对武林朋友的质问，因为自己确是造了谣，骗了人，目的是要挑起宋辽之间的争端，盼能得有“兴复燕国”的契机，如何能直承其事？自己武功虽然不弱，但汉人群豪人多势众，终究难以抵挡。因而他从雁门关回来之后，就隐居于家中地窖，绝足不出。期间玄慈果然几次派人前来查访，不过他与妻子早拟妥说辞，只说他于大半年前离家外游，迄今未返，家人异常挂念，还请少林高僧代为寻访。

也在慕容博藏身地窖之中期间，萧远山离奇失踪之后，当时的辽国朝廷并不知道萧远山因何事没了踪影，但随后萧太后派人详查，根据萧远山去往武州拜寿的路线，在雁门关外的乱石堆中看到了萧远山的绝笔，认定他经已罹难。辽国朝中随着萧远山的离去，主战派没了他这一大阻碍，成功在对宋的政策中上位，主导了决策动向，萧远山雁门关外的这件事成了辽国出兵的借口，在“雁门血案”的三个月后，辽国就发动了侵宋的战争，派出铁骑攻打河北诸路军州。

但慕容博造谣的契丹武士上少林抢夺经书一事，让中原群雄齐聚少林，保卫了少林三个多月的时间。到最后他们发现是受人愚弄时，却听说契丹铁骑入侵，群雄为了不让在雁门关外的那十七名义士白白牺牲，因而众志成城的赶到河北抵御契丹铁骑。也不管契丹人是否真来抢夺经书，反正你契丹来袭也好，不来袭也好，他们都一定要奉陪到底，坚决抵抗，绝不会让契丹人的阴谋得逞的。特别是汪剑通带领下的丐帮，更是屡屡在暗中得手破坏了辽国的军事行动，让辽国徒劳无功，因此很快就下令退兵而回。

慕容博听说辽国入侵之初，确实也动过在南方起事的想法，但他此时心里在雁门血战中留下的恐怖之像始终挥之不去，又顾虑他一旦现身，会引起中原群雄来讨，再加上他此时虽已纠有羽翼，但并未丰满，此事来得突然，贸然起事，只怕会功亏一篑，将之前所累积的一切努力白白摧毁。于是只能再次打消念头，继续躲藏在地窖之中，总结过去经验，图谋再生良策。

自己过去的一幕幕也重现在了他的脑海里。他自小天赋极高，普阅家中还施水阁历代祖先收藏的各派武学典籍，也是勤练家传绝技“斗转星移”。慕容家人丁单薄，到慕容博这一代，还是家中独子，祖宗遗志全系于他一人身上，祖父父亲也时时教诲他要以“中兴燕国”为职志。但在他十岁时，祖父父亲相继去世，他的母亲，是个坚烈的女子，遵循其夫遗命，将祖宗遗志刻复灌输给了慕容博，慕容博也是自小立志复国。到他十五六岁时，已是学有所成，家传绝技也见成效。

有一次他跟随母亲外出，途遇黄眉僧路见不平，瞬间把三名打家劫舍的盗贼用“金刚指”杀死，但在慕容博看来却不外如是，于是讥讽黄眉僧功力不够火候。黄眉僧见慕容博一个少年，说他不知天高地厚，笑他没实力不要胡说，慕容博却瞬间反用“金刚指”打穿黄眉胸口。所幸的是黄眉僧天生异人，心脏长在右侧，因而逃过一劫。但慕容博的母亲却以为慕容博功力不够，骂他功力不够火候就不要出手。黄眉心知自己的功力远不及这少年，昏死了过去。慕容博和其母亲认为他也是命不久矣，方才作罢，远离而去。

不久之后，慕容博的母亲也去世了，慕容博在家守孝三年。三年后开始闯荡江湖，广交英豪，拉拢人心，在江湖中多行善举，逐渐声名鹊起，但他时刻不忘复国大业。当年慕容龙城为了起事，数十年筹备钱粮，再经几代筹措，慕容家中已是金银山积。慕容博用这些资本，暗中纠结羽翼，时机一到，即可起事。他在游历剑阁之时，徒生一个念头，当然也是跟他复国大业息息相关。

原来他在剑阁，看到入川的栈道，想起当年汉高祖入川之时，烧毁栈道，麻痹霸王之事。这川蜀之地，四面环山，易守难攻，天府之国，汉高祖因之而成帝业，自己何不效仿当年汉高祖入川，另建乾坤，日后再仿韩信，暗渡陈仓，颠覆大宋江山，取而代之，则霸业可成。打定主意，于是欣而入川，寻找良机。

他在川府成都，了解民风，究其习俗，几个月时间一闪而过。这天，他在城中寻找酒馆，以备午食。经过一处院落，却听闻院内传出牢骚之言，这院外大门并无关闭，慕容博好奇之下于门外侧听，细听之下牢骚之中竟是在抨击朝廷。这正合慕容博心意，于是推门走进院内。

却看到乃是一老者坐在天井石阶之上，模样约有六十，长衫及地，发髻松散，神情恍惚，低着头口中大叹：“官家不公，取士刁难，毁我圣贤，误我潦倒！”。这时他听见有人进门，抬头看到慕容博，惊鄂慌乱不已，自以为是官差之人，要来捉拿于他。

慕容博忙上前施礼，口中劝慰：“老先生有礼，晚生这下莽撞了，先生勿慌，我乃游学之子，听闻先生高才，前来拜访，误扰了先生，还望先生勿怪！”慕容博听他所言，已知他是个落第秀才，科举不中，故而满腹牢骚，抨击朝廷，便抬高于他，谎称慕名而来，其实他连这老秀才姓甚名谁也不知道。

这老秀才听他这一番话语，到真的是镇定了下来，他看到慕容博衣衫华贵，翩翩公子，绝不是一般人家出身，看他对自己礼敬，又说是慕名而来，心下稍宽，整理衣衫，还礼请慕容博入内屋就坐。

奉茶之后，老秀才问道：“不知公子驾临寒舍，事所为何，老朽不才，有何帮衬之处？”

慕容博料知他有此一问，随之答道：“我乃关中人氏，姓崔名成，游学川府，日前听闻先生高才，故前来拜访！”他自然不可能将自家姓名相告，便以化名与之相交。

老秀才知道崔氏乃是关中大族，马上施礼迎言：“公子大贵之家，高抬老朽了，这不折煞我孙叔佑也！”

“原来这老秀才姓孙，倒也不怪他名落孙山了。”慕容博心声暗道，他为了进一步拉拢人心，又说：“适才听得先生肺腑之言，于我也是醍醐灌顶，先生高才尚未登金榜，想我微末学识，大该放弃这科考念想了！”说完故意大叹，摇头不止，又说：“真为先生不平，先生高才，哪比不上朝中欧阳司马？”

老秀才听慕容博将他与当时的文坛领袖欧阳修和司马光相比，又为自己鸣不平，仿佛就遇到了知音，自己刚冷却下去的愤怒也被慕容博给重新点燃了起来，接言就道：“官家不公，我辈被折辱之至！”接着就又便是一通牢骚。

慕容博见其时正午，极力邀孙叔佑至酒馆。酒馆厢房之中，几杯黄酒下肚，孙叔佑这个老秀才就更加满口胡言了，慕容博听他牢骚之言，适时的附与认同和表达不平，又趁机煽风点火，竟将这老秀才的一丝不满燃烧成反叛之意。

慕容博看他已经着道，继续煽动，手中杯酒一饮而尽，随口就吟了一诗：“待到秋来九月八，我花开后百花杀。 冲天香阵透长安，满城尽带黄金甲！”

这首诗乃是黄巢的《不第后赋菊》，当年黄巢在起事之前，曾到京城长安赴考，但也是名落孙山。科场失意，让黄巢深感黑暗，使他对李唐王朝益发不满。科举不第后，他豪情倍增，借咏菊花来抒写自己的抱负，写下了这首《不第后赋菊》，日后起事，兵进长安，帝位一时。慕容博此时借诗“开导”孙叔佑，实际上就是怂恿孙叔佑，效仿黄巢，煽动他叛乱。这老秀才屡次科考不中，心生怨气已久，被慕容博这样一煽动，即刻就心生反意，雄心勃勃，恨不得即刻功成，也化身成当年黄巢，直捣汴梁。

可是这老秀才在川府之中，无权无势，慕容博煽动他叛乱，有何益处？其实这只不过是他借桥过河的手段，他真正的目标却是成都太守。

Tags：老秀才   天龙往事   契丹   不第后赋菊   慕容博   契丹人   辽国   萧远山   黄眉僧